大家好!非常感谢主办方为我举办了这个名为“春归”的画展。①
宋代黄庭坚曰: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我在徐州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时光,花甲之年再次回到让我幸福成长和改写命运的故乡举办展览,何其有幸。回忆过往,我似乎可以用三个故事简略地予以概述。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我从艺50年的由来。1970年我和一帮徐州四中的同学被分配到冶金工业部利国铁矿第一采矿场当工人,这个采矿场距离利国火车站7华里。原以为国有矿山会派卡车到火车站来接我们,结果派来的不是卡车,而是一辆旧自行车。骑这辆自行车是今天邀请到的郝兴杰先生,他当时骑车过来接我们这帮学生。穿着工作服的郝兴杰先生当时28岁,从北京矿业学院毕业不久的真正的大学生。但他的形象完全符合我当时想象中的标准的工人师傅,健壮又热情。他把那辆自行车交给了我的同学们去推行李,又把他们的一些行李背到自己肩上,好几个背包都堆到他脖子上。他两只手里也拎着好几个装满脸盆和杂物的网兜。我跟着他边走边聊。当我第一次看到小火车头冒着蒸汽和黑烟拉着长长的矿车,很好奇,于是他就告诉我:“这是600毫米轨道的火车。按照国际标准,窄于1435毫米的铁路称为窄轨,宽于1435毫米的称为宽轨。”我当时就感到他知识面广,肯定会是我的一位好师傅。后来发生的事也印证了,他不但是一位好师傅,也成为了改写我人生轨迹的人。
我到矿里工作两周后,一天下夜班正在睡觉的我被郝兴杰叫醒,他问我说:“听你的同学说你会画画,你能画***像吗?”我说:“可以呀!”于是,16岁的我完成了画一个巨幅***像的任务。此后,我被安排做第一采矿场的宣传工作。原来这个工作岗位上的郝兴杰被调到铁矿总部政工组工作。当时我从事的宣传工作包括工人美术创作,这是现在专业美术工作者从事的事。正因为从1970年开始专职画画,到今天我已经从艺超过50年。
1974年,我被矿上推荐去江西冶金学院上大学,我兴奋得不得了。此时,南京艺术学院来招生,徐州市和徐州地区仅有一个名额。郝兴杰鼓励我去应考,但我担心自己既考不上南艺,又错过了去江西冶金学院读书的机会。但是郝兴杰让我一定要去参加南艺的招生考试,他相信我只要正常发挥,就一定能成功。在他的鼓励下,我真的考上了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这样不仅为利国铁矿节约了一个江西冶金学院的录取指标,使矿上又多了一个年轻人可以上大学,而我的人生轨迹也从此改变。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别人的帮助。所以我终身感谢这位后来成为沛县县委副书记和徐州铝厂党委书记的郝兴杰先生。后来在我著写的一些书籍画册里及画展上,我都谈到过郝兴杰先生不求回报对我的帮助,并表示感谢。但那些或文字或口头上的感谢,却完全不及他在我人生走向的最重要关口给予我的帮助。尽管如此,我今天依然要再次向郝先生表达我真诚的感谢,并请您接受我的致礼!
第二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人能从事适合自己的工作,是一件很幸运得事。1977年,我从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分配在徐州市文化局创作组工作,两年后,这个专职从事艺术创作的部门转变职能为徐州市文联。我在文联的职责是负责徐州市美协和书协的工作,现在说是“秘书长”,其实当时我就是个小办事员。那时,文化局的下面成立了一个“徐州国画院”,我想去那里继续专职从事美术创作。当时别人好意地劝我说:“文联是局级单位,国画院是基层单位,文联就你一位正式的大学生,你就在文联干你的事呗。”但是我认为我的性格不适宜做行政工作,更适宜做专业创作工作。
当时市文联主席佟苏丹说:“小王,你要是能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替代你现在的工作,我们就放你去国画院。”于是,我请当时在园林处工作的书法家王冰石先生出山。事实也证明,王冰石先生在行政方面的工作能力比我要强很多。不仅文联领导非常满意王冰石先生这个人选,而且很快王冰石先生就担任了徐州市政协副秘书长一职,并成为徐州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
而我到国画院以后也自得其乐,作品入选了第六届全国美展等展览,并可以专心学习古文、书法和英语,最终一次就成功考取了研究生。
第三个故事讲的是自我突破。1985年,我想考研究生了,但是还不知道要报考哪个学校、投奔哪位导师和选择什么专业方向。从藏区写生回来,路过宝鸡火车站,听说一位有名的画家正在宝鸡新站候车厅画巨幅壁画。好奇的我便去看个究竟。正在脚手架上的漆德琰教授下来和我聊天,我问他招不招研究生,他告诉我可以去考他的研究生。
1987年我考取了漆德琰教授的研究生,录取我的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是当时的建设部重点院校、国家重点院校,我的研究方向是壁画艺术,但是我的一级学科是“建筑设计与理论”。正是因为进入了这所学校,我才有了从原来的美术学跨越到了建筑学的开端。我从中国民居研究领域开始入手,并取得了一些成果。研究生时期写的《中国民居》一书,30年一直在连续出版②。硕士研究生毕业后我首先去了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工作。 1993年与一位作家对话的模式主持了中央电视台12集《中国民居趣谈》节目,并于同年考取了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历史与理论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因为在清华的学习,使我在美术和建筑两个学科的跨界研究得以更加深入;当我写的介绍中国古代建筑的书籍被翻译为英、法、德、日、韩、拉丁等多种语言时,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发展空间。
行至今日,回想在创作和写作过程中走过的道路,我也曾多次自我质疑过,但我最终还是沿着跨学科的道路上前行。今天的展览,既有油画、又有国画和书法作品,这些只是我在艺术实践中早已不局限于一个领域的印记。犹记得多年前,我只进行国画人物的创作,但我后来开始对国画山水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并做了各种尝试。但有很长时间画出来的作品都不能令自己满意。经过多年的反复实践、思考,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只要中国人的哲学思想不变,审美思想就不会改变。因此,我吸收古画的精髓,用有别于古画的自我风格向传统致敬。这一创作指导思想大家可以从今天在这里展出的国画和书法作品中理解到。往后的日子,我仍会不停地探索突破。余生不再向前是可怕的,固步自封是我的囹圄。
最后我要感谢家乡的父老乡亲对我的厚爱。徐州市委、徐州市政府作为主办单位曾为我在徐州举办过三次个人画展,今天第四次来徐州办展,大家依然能够前来捧场,说明徐州是一个包容度极强的城市。徐州人娶了外地人当媳妇、闺女找了外地人做女婿,都不会受到排斥。我前面故事中提到的郝兴杰是河南人,王冰石是常州人,但是他们都在徐州取得了各自的成就。南方人、北方人在徐州发展都能变成徐州人,徐州人也不会因为离开了徐州变成外乡人。而且,我获“中国美术奖”的作品《都市中的一抹霞光》,表现的题材就是徐州下水道四班。因此,徐州的题材也是我美术创作的源泉。
“春归花不落,风静月常明”。
谢谢大家!
① 2021年4月17日, “春归--中央美术学院王其钧画展暨徐州市中小学生美育大讲堂”在徐州美术馆开幕。
② 第一次出版:《中国民居》1991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第二次出版:《白描画典藏--中国民居》2007年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第三次出版:《民居线条之美》2019年中国画报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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